”
陈南屿沉默地听着,思绪飘远,梁惜文从离开的那年就一直在重复这句话,降低愧疚感的同时,好似又不断提醒陈南屿,留在渝城就跟生活在地狱一样,哪怕这里曾经是他们共同的家。
挂断电话,陈伯海终于醉醺醺地回来,瘫在沙发上胡言乱语,见陈南屿出来察看,咧着一张嘴朝他招手,“小屿啊,原来你在家,快过来,爸爸给你买了,买了蛋糕。”
陈伯海打了个酒嗝,起身在旁边的袋子里来回翻,眉头皱成一团,找了半天,嘿嘿地笑了声,从里面随手拿了罐啤酒塞到陈南屿的手上,没看清他嘴角绷平的直线,迷迷糊糊道:“给你,我跟你说,男人就要学会喝酒,你现在是大人了,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你爷爷,你爷爷......”
时针走到了十二点,陈南屿注视着手里的啤酒,眸中泛起冷意。
十四岁的大人,还真是少见呢。
......
次日醒来,陈伯海已经出门,茶几上放着比平时多一倍的零用钱,盘子里的菜因为持续加热,显现出难看的颜色,和空气里杂陈的味道混在一起,有些发酸。
人们回忆过去,总爱加上一个前提——他以前也不是这样的。
最简单也最直白的修饰。
陈伯海做过一个普通的父亲,在梁惜文没有决定去晋城之前,他们是平和的。
单位楼里住的都是医院的同事,陈南屿也听过楼上用力砸碗的声音,梁惜文捂住了他的耳朵,陈伯海在一旁连连摇头,不敢相信平日里最老实的同事会和科室里的小护士搞在一起。
陈南屿从断断续续传来的争吵里,还是学到了爱情的第一课,以为保持忠贞,婚姻就能长久。
却忘记这只是做人的基本原则,生活除了油盐酱醋茶,理想和自我价值也是人生的必修课。
事情的转折点在陈伯海没有商量的情况下,帮梁惜文婉拒了去晋城进修的机会,梁惜文原本一直在纠结,却因为他的私自决定坚定了信念,两个人在争论中说话越来越难听,赤红着眼大打出手。
梁惜文质问陈伯海是不是也觉得像他们说的那样,她强会让陈伯海觉得被压了一头,出去没有面子。
陈伯海反问她是不是后悔当初放弃留在晋城的机会,跟着他回了老家。
相爱的时候这些是抵御万难的奖章,不再忍耐的时候又可以变成刺向对方最好的利剑。
陈南屿躲在房门后面,红着眼眶看家里被砸得一干二净,第二天被梁惜文带回了蓝湾镇,陈伯海在半个月后跪到门口。
梁惜文却哭得比那天砸东西还要惨,仿佛所有东西都刚好碎在她的心上,她抱着母亲说,回不去了。
那个曾经意气风发、有自己骄傲的少年,如今也妄图通过这种最具有欺骗性的忏悔来让她回头,问题摆在那里,根本没有解决。
两人彻底撕破脸,争吵伴随着陈南屿的小学落幕,梁惜文精疲力竭,把他让给了陈伯海换得离婚的自由。
......
陈南屿把多出来的钱凑成整数,在周五下午请了一个假,入冬用燃气的频率增加,这次交完钱可以用到明年暑假,还有水费电费也新交了一大笔钱。
照例是补充冰箱时间,陈伯海入秋之后一直上火,他对比价格选了一个新的养生壶,结账的时候正好看到一对熟悉的面孔挽着手走进超市。
楼上的阿姨最终选择原谅,关起门来继续生活。
这个世界总是奇怪,明明岌岌可危的婚姻却莫名坚不可摧,看似安如磐石的家庭结果一触即溃。
陈南屿心里冒出一个很奇怪的念头,寻找自我,或许在婚姻里是一件比出轨更可怕的事。
入夜后,雨又下了起来,昏暗暗的天色让人沉闷。
润燥降火的茶咕噜噜地在壶盖里沸腾,都是快手菜,饭还要等几分钟,陈南屿拆开梁惜文寄来的快递。
自从升入初三,他的身高直线飞跃,这些可能是梁惜文按照周围同龄的孩子对比买的,小了点,但也能穿。
养生壶和电饭煲同时响起结束的声音,陈南屿刚把菜端出来,陈伯海却意外早早回来,眉宇间散着一股被训斥过的戾气和懊恼。
原来要隔出来的菜重新合成一个碗,陈南屿盛好两碗饭走出厨房,发现陈伯海站在他房间的门口,回头冷冷地盯着他。
“你又和你妈打电话了?”
快递袋就和衣服放在一起,晋城的编码和地址都在上面,带着答案问问题,不过是暴风雨的前奏。
“你是不是也后悔了,跟着我?”他手里攥着下午缴费的回执单,抓住陈南屿有些不理解,“这些东西为什么不跟我说呢?你直接告诉我就好了,难道我会少了你的?”
他眼底一片赤红,想翻出剪刀却找不到在哪里,抽屉被摔得哐哐震响,陈伯海突然间才意识到,他已经三年多没有管过这个家了。
他看着桌上摆好,早就冷却的饭菜,抬头望向旁边和前妻一样静静看着他发疯的儿子突然冷哼一笑,仿佛终于找到那股火的发泄口,“你怎么这么贱啊,碗也要买一样的,她不要我们你知不知道。”
“她要过好日子去了,你知不知道,她看不起我,也看不起你!”
“从来没有人看不起你。”陈南屿红着眼,冷静阐述这个事实。
用了三年的碗还是发出脆裂的砸响,瓷片混着饭菜碎了一地,但这个家终究和三年前不一样,没有那么多东西可以让陈伯海去砸,陈伯海陷入某种癫狂里,嘴里侮辱性的字眼不断,新买的养生壶也掉到了地上,空气里弥漫着雪梨的清甜,玻璃碎渣亮得晃眼,却让陈南屿觉得很想吐。
陈伯海砸了一圈终于找到剪刀,像是为了泄愤,他一边剪一边给梁惜文打电话,窗帘亮起一道闪电,照亮他可怖的面庞。
陈伯海已经很久没有发过疯了,平日里都是喝得醉醺醺的才回来,陈南屿好不容易拿到手机,却不知道该给谁打电话,这几年,陈伯海把该得罪的不该得罪的,都得罪了一遍,慌乱中还是给陈伯山去了电话。
梁惜文也没接,他剪完又盯上陈南屿放在桌上的书,恶狠狠地问:“你妈是不是让你考到晋城去,好摆脱我?”
陈南屿一瞬间明白陈伯海的想法,伸手去夺,人生的困境从十岁后总是精准存在他的每个年龄阶段,班上按人头订书,刚满十四岁的陈南屿还没有能力找到这些书的替代品。
陈伯海正值壮年,又是狠了心的要毁了这一切,陈南屿畏着他手里的剪刀不敢靠的太近,结果被陈伯海用力一推脑袋撞到了门框上,混乱中,好像还拿什么东西砸到了他的眼睛上。
颅内躁鸣不断,陈南屿支撑不住身体,顺着门框跌坐下去,手心钝痛,浑浑噩噩间,有什么飘落在他脸上,很轻很轻,他伸手拿了下来,撕碎的课本瞬间被浸透,脸上湿漉漉的,也不知道是哪来的血,陈南屿顿时胃里一阵恶心。
陈伯海作为医生的敏锐嗅觉在此刻迟钝的反应,恍惚间,他望着满脸鲜血的儿子,都已经快高出他半个头,地上全是碎开的玻璃。
“可以了吗?”陈南屿扶着门框站起,用疲惫过后的眼神,平静地望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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