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块饼、一席容身之所、甚至几两碎银，但却往往要人祭出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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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年她不也是如此么？虽然她自嘲是个无利不图的奸商，但实则真正的奸商混得可比她好多了。她只是个常常身处困局之中、又不肯为自己那一点尊严低下头的普通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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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他和她也算是一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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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往前走近些，在离他两三步远的地方停住了，然后第一次仔细打量起他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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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少年被雨水打湿的眉眼颜色浅淡，加上那因失血而苍白的嘴唇，使得他的面容像一幅画在宣纸上却被打湿的工笔，就连轮廓似乎也能一瞬间化在了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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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叫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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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樵。”他抿了抿唇角，一字一顿道，“瓜田李下的李，渔樵耕读的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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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九叶点了点头，沉默片刻后才下定决心般开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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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李樵，你听好了。果然居除了客，是不养闲人的。我可以留你三个月，给你一点喘息的时间。但你既然拿不出银子，便不能在我这里白吃白喝。在果然居干活是没有休息日子的，一月一吊钱，每月一结。平日起居都在药堂，我吃什么你就得吃什么，我要是一个月见不着什么荤腥，你也得跟着吃素。早上鸡鸣时开工，晚上送走最后一位客人才算收工，收工后煎药、备药、点药的活计也不能落下，半夜若有着急来问诊的也得挑灯接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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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几乎语不停顿，一口气交代下来，说到最后一句终于停下，似乎是在思考还有没有遗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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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樵望着眼前女子那与年龄不相符的老成神态，心中不知为何，竟想起了几年前曾交过手、险些命丧其手的玄金门掌门师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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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一毛不拔、油盐不进的性子，只管这么个破药堂，真是屈才了。
“还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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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九叶看他一眼，沉声总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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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这果然居的日子可能比你风餐露宿、卧薪尝胆还要苦上百倍。你自己想好了，日后别说是我趁虚而入、逼你留下的，反倒成了我的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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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会呢？我这人，最是知恩图报。”少年轻垂眼眸，半捂着伤处、缓缓行礼，“秦掌柜的恩情，李樵铭记于心，改日必定结草衔环、舍命相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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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以为他不会说那些恶心话，这恶心话便从他嘴里蹦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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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九叶皱了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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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意而已，倒也不用你舍命相报。我们谁也不欠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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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点点头，一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的乖巧模样，秦九叶看得莫名有些心烦，想了想又叮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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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个生面孔，来了果然居，村里定会有人好奇。若是有人问起，你就说……”她顿了顿，抬头看了看他的样貌，“就说你是我阿弟，远房亲戚那边的，身子不好来我这调理一下，顺便打打下手、干点活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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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里人每日抬头不见低头见，又爱传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自己人听个乐呵倒也没什么，就怕被有心人听见后发现点什么，被人盯上可就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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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以秦九叶很是费了一番心思去圆这个谎，将这“病弱表弟投奔阿姊”的来龙去脉都确认了一遍，甚至连“阿弟”家的情况都要一一落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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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语气冷硬地胡编乱造着，他就乖乖听着，一声也没吭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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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她觉得没什么要补充的了，这才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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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的，都听明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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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雾中，少年浅褐色的眼睛湿得发亮，像两颗快要融化的蜜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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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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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突然上前一步，不等她反应过来便站在了她的伞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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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从纸伞上破了的洞中落下，打湿了他半边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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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姊，我饿了。我们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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