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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所求(第1/2页)

密雨洗净天尘,叶如翠鸟羽,竹上青皮苍郁,寒露欲滴。

符瑶去准备午饭了,院落前的走廊上放了张茶案。回廊曲折,屋檐低垂。

二人对坐空庭,沏了一壶茶。

素手握茶匙,滚水筛毛尖,荡出半碗清黄茶汤,白烟袅袅。

越颐宁托腮坐在茶案后,看着阿玉的泡茶动作,突然开口道:“你之前在家里也经常泡茶么?”

雨丝飘入杯底,动摇其中竹影。

阿玉抿唇道:“也许吧。毕竟我已没有之前的记忆了。”

越颐宁摸了摸下巴:还是滴水不漏啊。

但不知为何,她莫名不觉得讨厌了。

也许是因为那道映在窗纱上整整一夜的影子太过温柔,也许是因为那双总是只有她一人的眼睛。

阿玉将茶杯递给越颐宁,她抿了半口,眼睛一直看向院落里的池塘。

雨水叮叮咚咚敲出满池涟漪,一圈圈,破碎了又圆,便如同人间的许多情谊和际遇。

阿玉看着她的半张侧脸:“比起晴天,小姐似乎更喜欢下雨。”

越颐宁点点头:“我喜欢雨,是因为下雨时,世界总会变得比往常安静一些。”

这世间躁郁焦灼之人颇多,皆匆忙赶路,急于求成,唯有下着雨时,她才会觉得吵嚷纷杂的人间变得清静许多。

很多沉疴于心的烦闷,听听雨声,似乎就变得轻盈了。

越颐宁:“我还在天观里修行的时候,便很喜欢下雨。我所在的天观是大天观之一,香火旺盛,每日人来人往,川流不息。若是有雨水,天观里的人便会少一些。”

“每当这种时候,我就喜欢一个人撑着油纸伞在山间走一走,走到哪座山头、哪座神像,便就地坐下,靠着墙壁听雨声。”

越颐宁在说起往事时,似乎是在回忆着,有些出神。阿玉认真地倾听着她说的每一句话,轻声接道:“小姐那时是一个人么?”

越颐宁:“怎么会是一个人,我还有师父呢。我师父教我五术,供我吃穿,告诉我为人处事之道。偶尔她也会带我出远门,去其他大天观见她的朋友。世上无亲无故的人这么多,她待我已经是十足的好了,我很感激她。”

阿玉:“听上去,她似乎是个很好的人。”

越颐宁笑道:“我师父嘛,自然是极好的人啊。她时常布施平民,带领整个天观的天师做义法,不收分文。她是个很厉害的天师,不过你或许不知道。”

“东羲有三大天观,每个大天观里都有一位存世尊者坐镇,其中声名最隆的就是我师父,悯慈尊者秋无竺。”

阿玉望着她:“大天观与天观有何处不同?听小姐这样一说,我也有些好奇了,若是有机会,真想去亲眼看看。”

越颐宁:“喏,离这最近的锦陵便有一处大天观,名为青云观,守观的尊者是德量尊者花姒人。你若是想去,可以去那看看,横竖离得近。至于区别么,在我眼里,天观都长得差不多。”

阿玉低眸笑了笑:“我不迷信,对拜神一事并无什么执着。”

越颐宁眉梢微挑,刚想说“那你为什么说对天观感兴趣”,阿玉便又开口了:“我想去的是小姐曾经呆过的天观。如若没有小姐,我便不想去了。”

越颐宁握着茶杯的手指抖了抖。

瞧这话说的。

阿玉似乎什么也没察觉到,眯起眼笑:“小姐之前呆的那座天观是什么样的呢?”

“......我之前呆的天观,也是三大天观之一,叫紫金观。”越颐宁放下茶杯,开始努力回想,“至于长什么样么,你突然这么一问,我也不太能描述出来。”

在她眼里,天观真的都长得差不多。

阿玉:“那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越颐宁:“特别之处么?嗯......天观建在山顶上,所以上山的路很陡峭。”

因为第一次爬天观时还很小,她气喘吁吁地爬了半天,到达天祖像前时,几乎要累得瘫倒在地,所以越颐宁印象深刻。

“长长的石阶盘旋而上,隔一段路便会修建一两座小神庙宇,会有凉亭绿植供行人歇脚。但天祖像作为镇观之石,建在天观最高的那座山头上,得一直爬到山顶。”

阿玉:“爬到山顶,似乎很是艰难,但还是有许多人前仆后继吗?”

越颐宁:“是的。毕竟天祖像只有大天观有,多数人来到大天观都是因为有所求。就算无所求,也会一路拜上去,图个好运和完满。”

“原来是这样,那小姐一定早就见怪不怪了。”

越颐宁:“有时候还是会见怪的。”

“你见过一步步跪上来的人吗?”越颐宁说,“我见过。”

“天祖像前,这样的人很多。”

越颐宁在天观中看过人间百态,见过人性的丑恶贪婪,猥琐狭隘。许多人来到天祖像前,求的不是寻常幸福,而是不劳而获,异想天开。

但是。

即使只有那么几次。

即使只是偶尔,也会遇到令年少的越颐宁动容的祈福者。

越颐宁记得很清楚,那年她十二岁。

那天是一个暴雨天,去往山顶的石阶上满是被雨水冲刷下来的山石和泥土,雨水混合着泥,哗啦啦地奔流而下,每一级都像一个浑浊的瀑布。

因着天气恶劣,天观里放眼望去人烟稀少,整座山头蒙在雨雾中,站在山脚的人抬头望,连山门都看不见。

越颐宁那日倒了霉,她趁着雨还小时下山去玩了,没想到这会是一场暴雨。眼见雨越下越大,没有停歇的征兆,天却快黑了,她只能硬着头皮到山脚下,顺着石阶一级级往上爬。

就在这条路上,越颐宁见到了一个奇怪的人。

那是个妇人,穿着带补丁的寻常麻衣,站在雨水中。她每爬一级石阶,便会原地跪下,重重地磕一个响头。

那种声音,在庞大嘈杂的雨声里显得沉闷,有点像心脏搏动,又有点像什么坚硬东西在被一点点敲碎。

石阶上的泥水污浊肮脏,她却跪得毫无犹豫。

越颐宁原本落在她身后,却因为走得快,慢慢离她越来越近。

妇人的轮廓变得清晰,她渐渐能隔着厚重的雨水,看清她黑白交杂的头发上沾着的污泥,看清她湿透的衣衫和鞋履,还有她弯下腰时拱起的消瘦背脊。

她跪下,站起,攀爬,再跪下。她的动作很慢,但却毫无滞涩,一气呵成。

不如说,她也许是故意做的慢,因为这样看起来更虔诚。

一个虔诚却一无所有的信徒,如果不能供奉金银,那便出卖灵魂。

越颐宁路过她时,才听清她说的话。那妇人嘴上念念有词,被暴雨打得睁不开眼:“天祖在上,求求您,救救我家女儿......”

“天祖在上,求求您,救救我家女儿........”

“天祖在上,求求您,救救我家女儿........”

“我什么也不要。”

在反复的话语中,越颐宁捕捉到妇人麻木无光的脸上,那一闪而过的痛楚。她的脸皱得像是泡发了的面皮,脸上的水痕分不清是雨还是眼泪。

她哽咽的、嘶哑的声音在说:“我只求她能医好病,好好活着。”

“求求您了,救救她吧.......”

越颐宁后来爬到快山顶,再往后看时,那妇人的影子早就淹没在山雨之中。

但那时的回忆,如针刺刀刻,在她心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痕迹。

后来,她再去看那些天祖像前跪拜的虔诚信徒时,总会想到那个暴雨中一身泥泞的背影。

人的愿望,有时候比天穹还要高远,有时又比草芥还微小。

阿玉听完,许久没有言语。

他轻声道:“是个可怜人。”

但他没想到的是,越颐宁摇了摇头:“不,这已经不算可怜的人了。”

真正可怜的人,连去拜一次天祖像,都是奢望。

阿玉:“小姐在天观修行多年,想来,小姐也是一个虔诚的信徒。”

越颐宁说:“我不是因为相信天祖才进入天观的。”

“我一开始拜师,是因为我师父说,她与我有缘,若我愿意拜她为师,便能住进天观修学五术。我当时只是个流浪儿,每天在街上游荡,和猫狗争食,连字都不识得几个,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天观,什么是五术。但即使是那时的我,也知道天师。”

年幼的越颐宁曾躲在街角,看着一家刚开张的酒楼在门前做法事。那个肥头大耳的老板,之前看到他们这些街上的流浪儿靠近,便会一脸嫌恶地喊小二把他们打走。可如今,在这个须发皆白的老人面前,他却恨不得将腰弯到膝盖上,一副恭敬得不能再恭敬的模样。

老板叫那个老人“张天师”。

于是那一天,越颐宁知道了,世界上有一种行当叫做天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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