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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氏神情恍惚,“我以前吃过梅子渍的排骨,甜的,清香的。要用燕山散养的山猪,肋排七分瘦,三分膘…”
刘昶去求村中的杨屠夫,求他赊一根旁人不要的骨头。
杨屠夫骂他书呆子不知柴米贵,并不理他。可那时的刘昶年纪小,没旁的法子,他不顾男儿膝下有黄金,在铺前自白日跪到黑天。
有人劝杨屠夫,说这孩子有爹生、没爹养,瞧着可怜,不如便给他一根。
杨屠夫收摊的动作一停,自筐中挑出一根带些许肉末的猪骨。他递到刘昶面前,问道:“想要吗?”
刘昶以为他终于发了善心,忙不停点头。
谁知杨屠夫眼神一冷,扬手便将猪骨扔到野狗堆中,“可惜我宁可叫畜生吃了,也不喂你娘那样不知廉耻的贱·妇”
刘昶忘了自己是怎样走出看热闹的人群,又是怎样回到家中。
他守着母亲,骗她,“阿娘,我定了一整排最好的排骨,可杨…杨屠夫说,燕山离得远,那山猪得半月才有。阿娘你可别睡沉,你还没吃到梅子渍的排骨。”
也是老天怜他,刘氏缠绵病了几月,又慢慢好起来。
只是待她痊愈,母子二人都默契地不再提起那从未出现过的梅子渍的排骨。
但刘昶一直记在心中,他暗自发誓,定要叫母亲过上日日吃饱穿暖,再不受旁人冷眼的日子。
怀抱这样的信念,他一路考过县试、乡试、会试,又在乾清宫得圣上钦点,成为建平十年的状元。
可是母亲,死在了好日子前的黎明。
刘昶长长呼出一口气,“衡臣,若你是我,你可会为母亲出这口恶气?不错,我是故意的——我偏要他们拿出家中舍不得穿用的绸缎,让瞧不起她、欺负她的人都不得不为她祝祷。”
听罢,张廷瑜不好再说,只叹道:“伯母如蒲草坚韧如丝,子渊兄也较磐石更心志坚定。”
刘昶自嘲一笑,“只是我的心智再坚,也难逃时也、命也。三年了,我方能出仕,衡臣却已官拜五品,是一司之主。”
张廷瑜听出些不明的意味,“以子渊兄的才能,得圣上赏识是早晚的事。”
“那也不能与衡臣你相比,如今你可是郡主夫婿…咱们那一科,有谁能与你比?”刘昶摇头道,“愚兄以茶代酒,还望衡臣日后提携。”
张廷瑜这茶是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更甚者,他觉得自个今日前来便是个错。
他想了想,诚挚道:“我的命是子渊兄救的,你如今说这样的话,是存心叫我心中不安。”
刘昶这才连连致歉,“是我守孝久了话都不会说。衡臣莫怪,莫怪。”
随后二人约好,待刘昶回翰林院复职,定要叫上其余同年相聚喝酒。
恰好刘五来寻刘昶禀事,张廷瑜便告辞,由仆人陪着去后院歇息。
只是方走入那间供他歇息的厢房,却见里头的荣龄挽了衣袖,正要去净房洗漱。
张廷瑜这才反应过来,在旁人眼中,荣龄陪他来宛平探访旧友,端的是鸳俦凤侣、琴瑟在御。
如此一来,哪个又会如此不长眼,给他们安排两间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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