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警报一样的闹铃才响过第一声，陈辰就坐了起来。
他迷迷糊糊地等待脑子慢慢开始运转后，起身寻找他昨天晚上在自己房间里留下的记号，发现标记没了——跟推测的一样，自己回到过去了。
一分钟之后，他穿好了制服，准备拉开门迎接崭新且鸟语花香的一天。
“陈——辰——”
季子越好像知道今天出来的肯定会是他一样，一大早就开心地朝陈辰的休息室飞了过去——结果开门的一瞬间就被人躲开，扑了个空。
他踉跄了好几下才站稳，满脸疑惑地看着站在门后面的陈辰，心想这老狐狸怎么知道他在门外面等他。
“早上好啊。”
陈辰脸上嵌着邪恶的笑容和季子越打招呼。
……
一阵打闹后，陈辰随着季子越下到了一楼大厅。
大厅里王岭的尸体已经消失不见，顶部吊灯上的血迹也没了踪影，柔和的灯光被一颗颗小水晶反射发散着，把整个大厅照亮。陈辰踩着地毯走了过去——赵玥儿正站在那等他俩。
互相确认身份后，接下来的时间陈辰以最快的速度把自己所有的推测和他们复述了一遍，并解答了俩人的疑问。
赵玥儿听完面露惊讶，她认同地点头，然后捋着自己的思路。
季子越轻笑了一声：“我说什么吧，陈辰肯定想出来了。”
他跟陈辰靠在同一根柱子上，听着陈辰讲述着规则，似乎很开心。
赵玥儿无话可说，她心想这算什么，两人间的极度信任吗？
“你没刷牙。”陈辰丝毫没想自己其实也一样没刷，忽略掉季子越的抗议，嫌弃地挪开了一些。
他低头看了一眼表，发现已经快到那群东西下来的时间了。他四周环顾，却始终看不到那个中年人的身影——从刚才开始他就不在。
“别找了，他死了。”季子越摇头，平淡地把昨天时空跃迁前后的事跟陈辰讲述了一遍。
“哦对，我早晨来发现一件事，你们跟我来。”
赵玥儿兀自开口，向其中一个柱子走去，冲陈辰他们招手，“看这个海报。”
两人跟着她走过去看——海报上是一个没有脸的小人，红色的液体顺着脑袋往下流。下半截身子都不见了踪影，从腰处截断的位置向后飘出大量像是血液和肠子的东西。
与第一天看到的海报不同，现在画面里的人是趴在地上在逃窜的，手扒在地面前进，指甲全都劈了，血肉模糊。头倾斜向后好像在恐惧着什么东西。
“死相跟王岭相同，所以我觉得可能有关系。”赵玥儿看起来很不舒服，她皱着眉捂着口鼻道，“而且凑近闻的话有股浓烈的……”她撇嘴，斟酌着用词，“……尸体的味道。”
陈辰抑制不住好奇心凑近闻——极其浓郁的腥味。这种味道就像有人把什么东西的尸体挤成一个球放进了密闭空间，导致所有的味道都在那里面发酵蔓延，腥拌着臭，强烈且令人作呕。
这个味道刚钻进陈辰的鼻子就恶心得他下意识往后退，肩膀被站在后面眼疾手快的季子越一把托住。
他抓着陈辰的肩膀幸灾乐祸：“好奇心害死猫。”
陈辰白了他一眼。
因为海报而死气沉沉的气氛一下被季子越活跃了起来，几人在打闹中回到了原位，正准备商量之后的对策，赵玥儿抬腕看了看表：“快到时间了，我们都小点声，还有，注意王岭的替身鬼。”
陈辰和季子越都不约而同地沉下脸，明白了这话的延伸意——王岭死了后，极有可能是那替身鬼和他们一起工作。赵玥儿提醒的没错，如果那鬼对他们没有攻击欲望的话还好，有的话照它的攻击力他们绝对九死一生。
工作时间到了，熟悉的电梯下降声又叮叮的响起来，三人三双眼睛全都紧盯着电梯门，心提到了嗓子眼。
当门缓缓打开，里面却并不像他们想象的那样有电影院的鬼员工涌出来，一连好几秒没有任何动静。
几人不安地对视，心跳比鼓敲声还响。陈辰咽了咽口水，做好了逃命的姿势，一旁的季子越也弯下了膝盖，仔细留意情况，以防异变突生。
嘎吱。是什么东西踩在地上的声音。
冷气晃晃悠悠地蔓延过来，缠绕住三人的小腿。
陈辰暗道不妙，刚想说要不然大家都先躲到卫生间去，但他没想到那东西速度那么快——刹那间一团巨大的黑色影子极具压迫力地笼罩住了他的周身，寒气从突然来袭的东西身上不断冒出，惊得他打了个颤。
心脏砰砰地敲，陈辰缓缓转头看过去，动弹不敢。
面前的东西放眼看去足有四米高，形状细长且长相极其骇人，身上的员工制服由于它狭长的躯干而被撑裂。最大的一个眼睛连带着瞳孔足有两个成人的拳头那么大，长在脸正中心的位置，其余的眼睛则密密麻麻的分布在头上，随着时间的流逝不间断地眨动。
无数的黑色眼珠在它的眼眶里转来转去，一些不停地左右留意周围的情况，一些则锁定住了旁边的季子越和赵玥儿，把他们的脚用目光死死地钉在了原地，像在警告几人不得有任何轻举妄动。
它弯着腰，背后脊椎的形状清晰可见，通体粉肉色，皮肤薄薄一层。呼吸交错间那表层皮还在上下浮动，不间断在眨动的眼睛密密匝匝。
最大的瞳孔和陈辰只有几厘米的间距，它爬满毛细血管的眼睛狰狞地注视着他，头左右动着观察自己面前这个会呼吸的小人。然后它尖锐地猛得笑了起来，嘴直接裂开到后脑勺的位置，巨大的盆状口腔里挤满了人的牙齿，舌头在它开口的间隙簇拥成团伸出来，附着在上面的唾液一滴一滴地流到地毯上。他身体投下的阴影完完全全把陈辰圈住了，恐惧感侵蚀着众人的神经。
没人看到它是怎么移动到这里的。
死一般的寂静，三人连大气都不敢出。替身鬼的头在陈辰周围上下左右晃动着，它嘴里发出嘻嘻的笑声，好像在陈辰身上寻找什么。
“陈……辰……陈……”
那东西的嗓子里时不时地挤出一些字眼，而每一次它发出声音，周围就会有一些眼睛笑眯眯地闭起来。
季子越的不安达到了极点，他迈步，想要把陈辰扯出来，但赵玥儿陡然拽住了他的袖子，用嘴型警告——冷静，不要动。
替身鬼终于在陈辰的手腕处看到了什么，头停在那里不动了。
“找……找……到了……”
嘻嘻的笑声越来越大，黑大的瞳孔盯着陈辰左手手腕上的表不放，紧接着大声地咯咯笑了起来，吊灯被这声音震得在抖。它的眼睛眯起来时会不时有泪水流出来，像笑到肚子疼的人。
“有……手表！！！是……陈……陈辰！！！”
它叫喊着，身体不自然扭曲了起来，脊椎骨互相磨搓的声音响个不停，吊灯上的几串小珠子啪嗒啪嗒摔在地上滚到众人脚边。
“私人物品！！把你的私人物品给他看！！！它在确认身份！”
轰鸣般的声音让赵玥儿身体一个激灵。她反应了过来，冲季子越喊着，同时不断地摸着发麻的左手手腕反复确认自己手表的存在。
赵玥儿这一嗓子直接把本来在发愣的陈辰喊回魂。他清醒了过来，看到季子越还在找自己的物品，急得直接跑过去把那人口袋里的领结扯了出来——事发突然，季子越只记得把那东西装进口袋，根本没时间带上。
替身鬼此时已经停止了扭动身体，脑袋左转右转着咧嘴就朝着季子越和赵玥儿俯冲下来。
“操！！怎么这么难弄！！！”
陈辰手在疯狂地抖，他跟季子越两个大男人半天弄不好一个领结，不由得骂了好几句脏话。
替身鬼嘻嘻的笑声越来越大，它狂舞着瞪大眼睛，头向陈辰他们冲过去，风被它压下来，吹动着众人的头发。
生死不过一瞬间。
赵玥儿急得一身冷汗，她见状不妙，咬咬牙，一个蹬腿就挡在了季子越跟陈辰前面，然后投过去了一个着急的眼神。
替身鬼的脸突然停在赵玥儿面前，风吹得她头发都向后面飘去。它睁着大眼睛看赵玥儿，左右晃头。
“赵……玥……赵……”一个一个字从替身鬼的口腔里挤着冒出，它嘻嘻笑着。
但那东西只停留了一会，它突然好像意识到了什么，霎时间一下子伸长脖子把头绕过赵玥儿的肩膀往后面看去，仿佛找到了乐趣的孩童。
快啊！！快点啊！！！！
陈辰手已经抖得不成样了，季子越紧紧地咬着牙，眼睛蒙上一层泪，不停调整着自己领结后面的位置。
“越…….季……子越！！！！”
替身鬼察觉到了端倪，咯咯笑着就要冲过来。
两秒。
最后一个结。陈辰的注意力出乎意料地集中。
一秒。
替身鬼的嘴已经张到了最大，嬉笑着从季子越头顶落下，唾液流到了他的肩膀上。
季子越半张脸已经进入替身鬼的嘴里，赵玥儿痛苦地捂住了眼睛——躲不开了。
零点几秒的时间，伴随着陈辰打结完成的动作，替身鬼闭拢到一半的嘴在片刻呼吸间停滞下来。
……
洗漱时寂静无声。
吃完分配的早饭后众人都准备着要去工作了，这时季子越把陈辰扯住了。
“陈辰……”
他看起来有些难以启齿，很小声地喊陈辰的名字。
“你最好别跟我说话。”陈辰前所未有的生气，他停住脚步转头看季子越。他突然明白了一开始在电影院门口时季子越的心情了——确实很想揍人。
季子越本来一直在忍，这一刻终于还是绷不住，一下子哭了出来。他眼眶红红的，泪珠滴到对方的肩膀上，他冲上前一把抱住陈辰，哽咽着说对不起，丝毫不顾及旁边那些见鬼的员工。
这些影院员工跟他们刚刚经历的那种级别比起来，不过是饭时的一嘴闲话罢了。
人是不断成长的，从刚开始对员工都发怵的他们，到现在的他们，用判若两人形容都不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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