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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云鸾微愣,还没反应过来,长公主便上前拉着她的手,喋喋不休着。
“沈女官放心,本宫府上的当然是未拆封的,女官是御前侍奉陛下的人,怎么也不能叫你拿吃剩下的过去!”
“除了绿豆糕,本宫那儿还有枣泥酥点、芸豆卷、匙子饽饽红糕,都是百香斋顶好出名的,这东西难等得很,女官何不去了一起捎上?”
沈云鸾听得头皮发麻,实在对这样的盛情有点害怕了,忙不迭点了头答应,指望她别再逮着唠叨。
长公主遂了愿,这才住了嘴,露出个满意的笑容来。
谢蕴又轻咳了一声,小脸煞白的,清丽的眉目微微敛起,静默不语地跟随在侧。
她们三人并肩而行,衣着打扮皆非凡俗,落在本就贵人扎堆的京中街道上,显得更为醒目。
沈云鸾不喜欢这样,被暗地里窥伺打量的目光,犹豫着还是推却,可长公主哪能不关心她,忙不迭唤了随身的奴仆,拉来重翟车代步入长公主府邸。
沈云鸾觉得这太招摇,但实在推脱不开,刚准备攀着上去,谁料那奴仆便蹲缩趴在面前,用脊背来当垫脚的物件。
“不必如此。”沈云鸾蹙眉说。
她心里对这些大雍权贵的作风,也是有些了解的,让那奴仆起来后,自己上了重翟车。
长公主和谢蕴,依次踩上那奴仆的脊梁,眼也不抬地进去了。
重翟车内,沈云鸾坐在旁边看着外面,谢蕴以帕掩唇,八月的热天,她咳得像在过冬一般。
出于礼貌,沈云鸾问道:“谢小姐身子孱弱,寻了名医看过吗?”
谢蕴轻喘一声,语气虚弱道:“父亲为我寻了不少名医,可我这是自娘胎里带来的弱症,陛下前几年还特意为我找了御医,依旧是没有办法的,只能这么天天吃着药,日日咳嗽着,也算难捱。”
长公主心生怜悯,叹息说:“也是谢丞相早年忙于公务,这才没有顾上,听人说你母亲又病得急,怀着你时落下的病根,若是早些发现便好了。”
谢蕴柔弱的眉眼间,浮上抹淡淡的哀愁来,她眸中泪光闪动,指尖捻着帕子一角,搁在唇边静默不语。
“父亲,他是大忙人,那时正在王谢之争的关键时期,母亲怎忍心为自己的事情去打搅他?”她黯然失色说道。
“再忙也要顾及妻子吧,若是毫无感情相敬如冰那没话说,可是谢丞相和已故谢夫人两情缱绻,谢夫人出身名门,若无她当年奋不顾身,一意孤行,嫁给谢氏末支的谢丞相,他又如何能在那样复杂的朝局中站稳脚跟,这一朝得势,怎么能真的撂下怀胎的夫人,浑然投身于权势斗争呢!”
“就连你,谢丞相早年也忽视许多。”
长公主忿忿不平说。
谢蕴闻言神色愈发灰败,几行清泪便从眸子里渗出,瞧着便要落下了。
沈云鸾对谢家的事情只了解个大概,知道谢訇自亡妻死后,再也不曾续弦,亦无妾室通房,只守着唯一的女儿过活。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自量,自难忘。1
这位谢丞相,也是个痴心的可怜人。
这么感慨着,长公主府邸便到了,沈云鸾扶着奴仆的手下车,觉得这位公主殿下贪慕权势也不是没有道理。
兴许是看惯了皇宫大内的富丽堂皇,她此刻觉得这长公主府邸竟然有些寒掺,偌大的朱红色大门,漆都仿佛落着灰,唯有那台阶依旧鲜亮高耸,谁看了都得说句果然是皇亲国戚。
沈云鸾想到,这位公主殿下的母妃出身不高,又嫁了个寻常纨绔,丈夫风流成性,还未成婚房内便有无数通房小妾,她必定是心力交猝极了。
自己又重奢华享受,又好脸面,夫君纳妾不断,怎么着她也得费心权势,否则如何稳得住身份,不让人家敢在外面说三道四。
只是这样打肿脸充胖子,衣食住行皆往上走,与祁钰关系又不近,虽说他倒不会短了长公主,可如此下去,哪好总去额外伸手,长久以往,必定入不敷出。
沈云鸾看着那看似华丽,实则虚之的朱门,暗自唏嘘。
只怕长公主那点体己堪忧啊。
三人被奴仆迎着,跨过台阶,里面也算阶柳庭花,层台累榭,看上去颇有情致风韵。
沈云鸾在正厅落了座,谁料才坐没一会儿,便感到小腹一阵翻涌。
她有些尴尬道:“殿下,云鸾有三急之需,可否容我先下去行圊?”
长公主了然笑道:“这自是可以。”
随后,沈云鸾便跟着奴仆,前往东圊解决人生大事了。
这边,谢蕴见她走远了,缓步到了长公主身边去,低声对她耳语几番。
长公主眉心微蹙,略有不妥道:“好好的,做这个作甚?”
谢蕴喘了喘,说道:“殿下不是一直想知道,这位沈女官在陛下心中的地位?这样一试,不久可知了?”
长公主眉眼略有松动,但还是摇头道:“这种事情被发现多尴尬,本宫可不想得罪人。”
谢蕴叹了口气道:“殿下,殿下这等千金贵体,如今却来费心巴结个女官,说得好听叫礼贤下士,说得不好听,人家指不定觉得您是在自降身份呢,若是这沈女官当真是陛下心尖尖上的人,那还好说,倘若不是,殿下这般岂非让人家笑话,自己是白忙活一场?”
蛇打七寸,这话正中长公主下怀。
说实话,她也不愿意这样费心讨好个女官,讲透了就是个奴婢。
万一陛下没那个心思,自己也不必这般姿态,若是陛下有那个心思,自己再另想办法攀上。
“那……行吧。”长公主嗫嚅道,有些不自然地眨了眨眼。
沈云鸾净了手回厅堂,奴仆进来准备沏茶,她想着自己虽然是来拿糕点,可也不好拿了就走,失了礼数,索性便坐回到椅子上。
长公主笑得和蔼可亲,倒也没有多话,只让下人拿来她说的那些糕点,正要递到沈云鸾手上去。
却不料,那沏茶的奴仆一个不慎,茶水连同糕点撞在一起,牛皮纸很快被浸湿,碎了渣滓从破口处洒出来,落了沈云鸾半袖子。
别的还好说,只那几样糕点色彩不一,化在袖子上花花绿绿几团,看起来非常肮脏不洁。
这要是进宫去,可不得被人目视几番,眼瞅着她回去便要陪着,侍奉祁钰用晚膳了,到时候他问起来又是麻烦事情。
“好个不长眼的奴才!”长公主怒道,将手上的茶杯掷了出去。
奴仆吓得跪在地上磕头,沈云鸾听着响声,琢磨这脑门不得磕破,赶忙帮着说情。
“沈女官好性儿,可本宫却不能不计较,你可是御前侍奉的人,如此也算冒犯天威了!”长公主不依不饶说,跟着进来几个下人,便要将那奴仆拖下去。
“殿下息怒吧,左右这下人也不是有心的,都不容易,别罚他了,时辰也不早,殿下此处可有干净衣裳,方便借来给云鸾一穿吗?”沈云鸾又道,言辞陈恳认真。
长公主神情动容,落在那奴仆身上,语气放缓了些说:“你命好,朝沈女官谢了恩,便下去仔细琢磨吧。”
紧接着,她又笑说:“这肯定是有的,就怕沈女官觉得不够精致。”
沈云鸾含笑恭维了几句,便跟着奴婢去了更衣处,她将脏污了的宫衣换下,正要套上那绛色云纹的绢裙时,突然感觉右手臂微微刺痛,那端着衣物,伺候她更衣的婢女,趁着她不注意,不知用什么点在了手臂上。
仔细看去,是个赤色的红点,落在细圆无节的皓腕上时,看起来玲珑小巧,却格外醒目。
“此乃何物?”沈云鸾疑惑道,心想长公主总不可能会下毒,她没有害她的理由。
婢女嘴唇微动,刚想说话,却不料大门被推开,一个满身酒气的男人闯了进来。
他看见沈云鸾,眼睛顿时亮起精光,跟着便冲了过来,一把将她搂入怀里,跟着就要下唇去亲。
沈云鸾大惊失色,忙不迭费力推开他,却怎么也敌不过他的力气。
婢女也脸色煞白,过来阻拦道:“驸马爷,这位是宫里的贵客,您现在可别犯浑!”
驸马嗤笑道:“贵客?咱们这儿还会进贵客,你以为这是闵王府邸呢,分明是殿下见我宅院寂寞,给我特地找来排遣的小美人!”
还不等那婢女回答,他又道:“殿下问我借那东西,除了给我验验货,还能拿来干什么,可别唬我,当心我把你也给办了!”
婢女吓得脑中空白,都不知如何是好了。
沈云鸾被他搂得呼吸凝滞,腹腔内疼痛不已,感觉心肝脾肺肾挤作一团,立即都要脱体而出。
正当那驸马的唇又要落下时,突然感到身后似有杀气,他将沈云鸾迅速抛开,闪躲到了一边去。
沈云鸾脚下骤然失力,身子面朝下倒去,眼看着就要摔在角落的花瓶上,却感觉腰身被人带了过去。
龙涎香的气息骤然袭来,她的心虽然惊讶无比,却有种理所应当的落地感。
男子掌心宽厚,握在那纤弱的腰肢上,灼热的温度透过薄纱传来,叫人感觉又烫又侵略。
沈云鸾抬眸,与他四目相对,撞入到那双孤高矜贵的眉眼里去,在瞳仁处清晰地看见了自己的身影。
祁钰不知从何处出现,他脚步稳健地落在地上,将怀里惊慌失措的娇儿往里带了点,因为压抑的愠怒力气微粗,叫她不自觉嘤.咛一声。
“陛下……”沈云鸾喃喃道,媚眼跟着扫过去。
祁钰目光阴鸷,突然露出个平静的笑容。
“公主,怎么你回回出宫有逗留,都会突生变故?”
“你这样,朕要打个铁链,将你再次锁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1出自苏轼的《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记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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