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一声脆响,云渐的脸偏到一侧。
周围安静极了,一丝风声都没有。
沈鹿衔掌心发麻,怔怔收回手,看到了呆立在远处的逐溪。
他俨然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傻傻望着这边,半晌,也给自己来了一巴掌,疼得倒嘶一声。
沈鹿衔爬起来,白着脸踉跄倒退几步,抓起代面,转身便走。
背后传来逐溪崩溃的声音,“少主公,你疯了?!”
*
云渐面无表情地起身。
“你就当我疯了吧。”
他也有些趔趄,捞起下水前扔在地上的披风,大步朝沈鹿衔离开的方向走去。
逐溪大惊失色,冲上前死命拉住他。
他脸色惨白,一边追着他,一边用力压低声音,“其他事属下都不管,可这件不行,唯独这件不行!少主公,她是太后啊!”
“我知道。”
逐溪简直要心梗,他现在才想明白钟离山所说的他介怀逝者是什么意思,那逝者不是别人,是先太子!
真是天都塌了!
逐溪咬牙,拼着他吃心也要说,“她还曾是先太子的…”
云渐打断他,“我知道。”
逐溪急得跺脚,“那你还走!”
云渐终于正眼看过来,“我只是想把披风给她。”
春寒料峭,她衣衫单薄,又在湖里泡了那么久,怎么受得住。
*
沈鹿衔双手止不住的颤抖,磕磕绊绊系上代面,深一脚浅一脚疾步往前,她大脑发懵,心跳如擂鼓,好几次差点绊倒。
山间起了风,湿透的阙翟服贴在身上,被风一吹,冷得透彻。
沈鹿衔身形本就纤细,入宫后又瘦了一圈,平日太后的衣袍宽大,还看不太出,可从水里出来,即便隔着衣裳,肩胛仍旧线条分明,腰肢几乎盈盈一握。
这样的身子骨哪经得起折腾,她抱着双臂,脸色青白,唇瓣忍不住地哆嗦,停下来打了个喷嚏。
下一刻,身上却忽然一暖,一袭干燥披风落在了她冰凉湿冷的肩上。
沈鹿衔一僵,本能地侧身,和云渐拉开距离。
她神色也是僵冷的,齿尖紧紧咬着唇,目光看着别处,良久才道,“我知道我走不过你,你别跟上来。”
云渐眉心微蹙,镌着几道浅浅纹路,竟显出几分痛苦的神色来。
他沉沉呼了口气,道,“你打算就这样走回奉天殿去么?”
沈鹿衔恍神。
是了,奉天殿那么多宫人侍卫,还有各路朝臣官员,她难道要穿着湿透的衣裳回去?
还是披着男人的披风回去?
披风是云渐的,他个子高,披风也长,把她从肩罩到脚,还有一大截拖在地上。
云渐打破沉默,“逐溪,去找李玄,让他着心腹抬一顶小轿来。”
沈鹿衔却突然出声,“你去。”
这是不想他在跟前的意思。
云渐垂目,“好,那逐溪留下照看你。”
“等、等等,”沈鹿衔又叫住他,脸颊红白交错,大概是觉得外人在更尴尬,磕磕绊绊道,“你们…你们都去…”
云渐蓦地敛眉,“不成!”
沈鹿衔怔忡,错开眼睛,扶住树干。
云渐缓和了语气,朝逐溪道,“快去快回。”
林间小道上只剩下他们两人,谁都没有说话,沈鹿衔低下头,余光还是映进云渐的一片苍色衣角,顿时心乱如麻,索性转过身。
披风上清冽干燥的柏木香气漫进鼻端,她手里握着它的系带,最终没系上,也没脱下。
头发还在滴水,顺着镂银面具流进眼角,弄得她很难受。
纠结了又纠结,沈鹿衔最终还是从披风里伸出手,将代面解了下来。
冰凉触感从皮肤剥离的瞬间,心脏也轻了一块,从乱糟糟变成一片空白。
云渐目光微顿,看向她重新展露出来的清丽眉眼,又淡淡垂下去。
沈鹿衔靠树站着,五内茫然,声音仿佛不是自己的,“你今天这样,我该治你的大不敬之罪。”
云渐问,“殿下会吗?”
沈鹿衔不说话了。
逐溪和李玄来得很快,她如蒙大赦,头也不回地钻进轿子里。
*
回到奉天殿,李玄忙不迭屏退左右,一直把轿子抬进右厢回廊,月轻迎上前,掀开轿帘,见沈鹿衔浑身狼狈,顿时魂飞魄散,“这是怎么了?”
沈鹿衔下轿便问,“星隅呢?”
“就在房里。”
月轻本想喊星隅出来,可看云渐李玄皆在,又忍住了,沈鹿衔顾不得,快步推开右厢的门,看到她好端端坐在房内,长松了一口气,“星隅。”
星隅也吓了一跳,“殿下,您怎么…”
沈鹿衔跑过去拥住她,“对不起,我把你给连累了。”
星隅不明所以,揽着她的手心湿凉一片,只觉心惊肉跳,“殿下,发生什么事了?”
沈鹿衔额角抵在她颈侧,只是摇头。
云渐见状,摆了摆手,其他人见状,都识趣退了下去。
右厢房门被关上,沈鹿衔终于找到了一点落地的实感,被人谋杀的后怕也如附骨之疽般缠绕过来,她更不敢想,如果这次被害的是星隅,她还有什么颜面活下去。
“有人知道了我会借你的身份外出,想借此杀了我。”
星隅脸色顿时变了,“什么?”
沈鹿衔从她怀里脱身出来,“还有你,我把你也置在险境里了。”
星隅忙着察看她,”小娘子没受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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