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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车即将到站,请去往乐乡的乘客带好行李,准备登车。”钱双依手里攥着火车票,这是他犹豫了三天才买下来的。犹豫的原因与财力无关,只不过是一个矫情的小问题———他不知道回去要干什么。
好好想一下,回家以后也不过是在家里闷着,要不自己去看几场电影,去商圈附近闲逛看广场舞大妈的舞姿,欣赏大爷写在地上的水毛笔字……
除此之外他想不到什么了,在他生长了好几年的家乡,他只有二叔和二叔母。钱双依如是想,此刻他在自认为矫情又墨迹的思想里找到了犹豫的原因。。。
是二叔和二叔母,十年前的某一天,一场火灾带走了钱双依幸福美满的家庭生活,爸爸妈妈姐姐全死在了火灾里,而二叔和二叔母为了替已经逃出火灾又折返回去救女儿的钱双依爸妈看管钱双依而留在了外面,最终的结果就是,二叔和二叔母失去了他们含辛茹苦养大,已经成年的儿子,钱双依再也没有了他的妈妈爸爸和姐姐。
从此他们相依为命,将彼此当做唯一的亲人。。。
可是呢,原因正是如此,钱双依自那场火灾以后就变得孤僻又古怪。同龄人找他玩,他从耳不闻一心只读圣贤书,大人夸他他不理,和他聊天也不说话,在小区里见人和他打招呼只会斜眼一瞥,好一派拽的没有素质的样子。
而他唯一的亲人们呢?他俩是小区里的交际户啊,和谁都能开开心心说两句,邻里邻居和一家人一般,总爱聚会,不过这一切也是在钱双依来之前的事情了,自钱双依来,这对夫妻把他当亲儿子对待,每天耐心开导希望带着他走出伤痛。不过也就是热脸贴冷屁,自讨没趣,钱双依照样不说话,照样见了人就一副二五八万的拽样子。
钱双依把自己好一顿骂,说自己是白眼狼,不懂得感恩的畜生一个。但这又能改变什么,钱双依甚至无法改变自己对唯一的亲人的疏离。
电话应时响起,欢快的铃声是他能找到的唯一一首姐姐唱的歌的前奏,他看也没看接了电话,这时候就算是推销的他也想聊两句最好让对方骂自己几句。
“喂。”
“爸爸。”小孩子带着婴儿肥的声音随着火星噼里啪啦的在电话那头炸裂,钱双依听着瘆人,手指点上了挂断键。
下一刻,热浪袭来,钱双依看着周围熟悉的建筑,脑子一团乱麻,他试图找回理智,不断的整理着思绪,’二叔,二叔,二叔,二叔,,,,,,,‘脑子里只有这两个字,似乎听到熟悉的声音,他猛然抬眼,眼下血红却比不过火红。
‘二叔,和一个小孩站在正在燃烧的酒店前,小孩在哭,二叔把大衣给小孩披上了,二叔蹲下了,,,他哭了。’钱双依现在的脑子比不上一滩浆糊,他只有靠着一遍又一遍重复解读那两个人的动作才能勉强理智一点。
这虚假的理智只维持在他看到二叔耸动的肩头前,他猜了很多遍才想到二叔哭了,记忆里二叔喝完了酒也都是在乐呵呵的,这么多年从没有听他抽噎过。这一幕是一记重锤,他好不容易维持的理智又崩塌了。
’小孩,小孩,小孩一直在哭‘钱双依转移注意力看起了孩子,’孩子,他好熟悉,,,是我。‘更大的一记锤子砸下时,钱双依无比确信的说出这一答案时,理智仿佛被这荒谬的世界向丢垃圾出门外一样,不再被需要,正如这时候愣在原地的钱双依比不上建筑上摇摇欲坠的铁窗板被这场大火需要着。
“啪嗒”铁窗板掉在小钱双依的面前,火星子冲向四周,打在小钱双依的身上,小钱双依没躲避,直直看,也不说话了。
这时候趴在小钱双依肩上哭的二叔才迟钝的抬头,后知觉的抱着小钱双依往后退步。
小钱双依被带着往后退了好几下才反应过来,挣扎着大哭:“我没有家人了,我没有家人了,我,,,”
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声使钱双依冷静,理智又回来了,身边的一切却消失了。他还在月台的长椅上,手机掉在地上,显示屏早就熄灭了。
钱双依抓起手机和包就跑,也顾不上手上的包拉链没拉好,一路跑向自己做的火车的方向,这条路他检票进了月台就在脑子里预演,几乎是一步一想,就像是偏离导航时说着重新规划路线的机器人,他每走一步脑子就告诉他’走偏了,下一步要向那里迈步才能到达你要做的火车的入口,但是钱双依仍然不悔改的走向另一个方向。
钱双依现在认为,就是他一步步固执的偏离路线才导致了那些不敢抹平的回忆的到来。于是此刻,他飞快的跑向那个预演了很多遍的方向。
手机里姐姐的歌的前奏响了一次又一次,每每姐姐吸气开口的前一刻就停止,钱双依听着姐姐吸气的声音自己也大口喘气,逐渐的,呼吸声改过了周遭的所有声音,手指充血也感受不到手机的震动,如果不是周围拥挤的人群,地上破碎花白的大理石瓷砖,他甚至无法确定自己在哪里,他只能感觉到眼睛不自觉的虚焦,下台阶脚一下比一下软……
最终,他在最后一级台阶上踩空,脸着地往地上坠,万幸他用手撑住了地面没摔到脸,不幸的的包里的东西撒了一地,更不幸的那通好比噩梦如影随形难以忘怀的电话被误接了。
恍惚里,他听到的最后一声属于自己的世界的声音。“妮妮莉亚的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