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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暖气的南方，纯靠一身正气过冬。
容霁冬天向来不爱开空调，无他，鼻子受不了。左右为难间，从郦城回江林已经两天，她仍没有适应过来“打入冰窟”的天气。
她伸出手在床头柜一顿摸索，动作间掖得严严实实的被子敞口漏风，终于在她打了个寒颤时，将手机摘了充电线拿进被窝。
手机一晚上也冻得厉害，骤然进入温暖的被窝，一会功夫就蒙了层水雾。
容霁蜷了蜷泛凉的手，指腹才去擦模糊的屏幕。
水雾擦拭下凝成的一滴小水珠，正落在对话框的“晚安”上。
容霁扫一眼和周应川前面的聊天记录，这两天几乎没有间断。
输入法被呼出，犹豫片刻后屏幕暗下，她挣扎着从温暖被窝中爬起。
今天正是周一，秦臻早已出门上班，临走前嘱咐容霁起了把昨天买的玉米趁新鲜吃了。
打开客厅的小太阳取暖器续命，容霁才进厨房。
迟疑了一会，她放弃了最简单的煮玉米，选择打开手机搜索玉米汁怎么做。
好在秦臻年纪上来，加上容霁之前在国外担心她吃得随意，乱七八糟什么食材都买过一些。虽然是老小区房子不算大，但秦臻喜好整洁，家里收拾得规整，容霁在橱柜里找了一会，很快就找到了教程上需要的食材。
好一阵折腾，容霁终于端着一杯冒着热气，仅看着就细腻香浓的玉米汁坐到沙发边。
将杯子搁在小绿植旁，她拿着手机角度几经调整依旧觉得不满意，她视线从屏幕移至小边几看了一会，俯身从下面拿了水壶。
雾化喷头作用下水细腻喷洒在绿植上，缓缓汇聚为晶莹剔透的水珠挂在绿意盎然的叶片边缘，奶黄浓郁的玉米汁放置于一旁，还在往上冒着热气。
容霁心满意足将照片发给周应川，才端着杯子浅浅尝了一口。
甜度刚刚好，玉米不腻人的香甜味道充斥口腔，容霁眼满足地眯了眯，是她很喜欢的味道。
稍作品尝她才又去看手机，周应川没有回消息，反而出乎意料弹了个视频通话。
女人微愕的脸出现在屏幕上，前两天毫无间断的联系中，至多会偶然夹杂语音消息。
突如其来的视频邀请，容霁便不自觉浮现他的模样，是在山顶露台的最后一晚，抱着吉他的专一浪漫，日出光雾中的平和温柔……
她将视频接通，手机细微振动，她的模样缩小在右上角几乎可以忽略不计，郦城面对面时好像也从没这样近过，男人的侧脸在屏幕放大到像是美食节那天，温芮误会的航拍器画面，她在踮脚吻上的那种距离。
高眉深目，正脸看时并不锋利的鼻骨此刻却感觉那样高，再往下，唇线颌骨喉结，线条利落而性感。
似乎察觉到视频接通，屏幕中他目视前方的丹凤眼低敛，扫了眼手机。
像是在走路，画面有些不稳，他只看了一眼，又扬眸，只是喉结滚动间削薄的唇微动，“阿姨榨的？”
容霁才发现他有浅浅的唇珠，她也有唇珠，更明显更饱满。按温芮说的，艳丽饱满，接吻的时候肯定会被一遍又一遍的吮吻……
莫名想到温芮说过的这些脸红的话，容霁不自觉咬了咬唇，视线自他那浅却依然点缀秾艳的唇珠挪开，掩饰般喝了口玉米汁。
“周一这个点要上班的，”她说，唇抿了抿余留的汁液。
却不怪周应川这样猜，容霁前两天给他发的吃的，几乎都是秦臻准备的，“今天是我自己榨的噢。”
画面的颠簸晃动逐渐变得平稳了些，周应川好像走进室内，头顶白炽灯晃眼。
他垂目看屏幕，女人气色很好，漂亮如绸缎的乌发绾成丸子花苞，落了些发丝在颊侧颈际，穿得比在郦城时多些，锁骨在糯感开衫下若隐若现。
她视线落在手中盛着玉米汁的杯子，唇际微抿下又弹出，比果冻似乎还要更嫩滑，叫人想咬上一口。
可她不知道，诱人的红唇上下翕张，“你现在要出去吗？”
“还在民宿。”他喉结微动，嗓音低哑。
他身形几乎将画面全部挡住，单看漏出的一点背景，容霁猜不出，但装潢也实在太过冷清，她想不到会在民宿哪里。
她疑惑之际，屏幕画面转动，容霁却一下眼熟起来。
他举着手机一边往前走一边拍，手很稳画面呈现得很清晰。
修长的手指推开一道门，镜头环视下，室内大约十五到二十平的样子，几乎全是容霁眼熟的设备，小型x光机和b超机等器械陈列，手术床正在其间。
这间房是动物治疗室，容霁得出结论。
“民宿的动物小型救援中心建好了啊。”
“嗯，”周应川退出这间房继续往里，治疗室不止一间，镜头扫过间，动物捕捉、运输、治疗设施设备皆有配备，“你们回江林那天竣工的，等设备进来花了些时间。”
他说完，转为前置摄像头，男人眉眼散漫含笑，“调研问卷都记挂着，还算满意吗？”
填写调研问卷时他就在旁边，容霁不疑有他，叹息，“这些都赶得上正规的救助中心了，民宿倒没有为了挣钱打幌子。”
周应川闻言不置可否，正打算给她再细拍，外头却传来声音，“周总！”
“你别拦我……”
断断续续地叫声连容霁也听到了，她觉得有些耳熟又不甚清晰，“有人到民宿找你吗？”
她询问的声音连同关林的不甘祈求一并传来，“周总，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周应川敛眸，见她没听出是关林，才说，“合作商出了些意外，我先去处理。”
“好。”容霁挥挥手。
视频通话结束的一刹，男人眉眼冷沉，转身往外走。
方齐在小型救援中心外拦着情绪激动的关林，颇觉费劲，“关先生，您的离职已经和我交接完成，请不要这样……”
“你放屁，”关林西装凌乱，啐他，“我可以和周总解释，小型救援中心我如期弄好了……”
“方齐。”
方齐拦在身后的门被拉来，男人矜冷的嗓音传来，扭在一起的两人便分开。
际川科技的合作商们几乎都心照不宣守着规则，明白规则之外周应川不是个好相与的主，无人敢闹到他的跟前。
方齐从周应川创业时就跟在他身边，就连最开始他也少有被弄得这样狼狈过。
他理了理衣服，冷眼看那像是骤然冷静的关林，走到周应川身侧，“老板。”
周应川睨向双目猩红的关林，不咸不淡吩咐：“告诉冯经理，给民宿加几个保安。”
“是。”方齐于是找出电话播出，对面接听的很快。
关林眼见事情毫无转圜，走上前来便抓住周应川，“周总，民宿建起来是我亲自盯着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不能因为我的一时松懈就把我一脚踢出！”
他字字句句苦苦哀求，却全落在雷点。
方齐还在和新上任的冯经理交代，看关林一把抓住周应川，吓得连忙上前把他拂开，“关先生，请您不要动手动脚！”
关林被方齐隔开，周应川垂眸看西装袖口的褶皱，丹凤眼不带情绪看向关林。
他最初有意向在郦城建立候鸟生态民宿时，是很看好关林的。
他是郦城本地人，普通人家出来的却有些抱负，周应川看重他林业局工作过的履历，也明白他想为家乡做些事。
以一个商人的角度来看，这是很好的选择，他会用心经营民宿。
可惜，周应川建立这个民宿，不为财。
但他没想过关林曾被他看好的地方，会这样成为弊病，甚至暴露在容霁面前。
若非发现容霁因温芮的试游名额在民宿入住，早在半月前他便会返回江林。
他不是没有看到关林的私心，民宿的工作人员几乎都是本地人，但他并不在意。
只要按照章程培训不影响民宿入住体验，不影响他借民宿为容霁热爱的事业做些什么，他真的不在意。
可关林，阳奉阴违。
“民宿对我来说，不只是一个投资。”他淡淡道。
听到周应川突然开口，关林脸上浮现希冀，忙不迭点头，“是是是，我知道，您是为了生态保护。”
周应川眼眸恹恹，不管他说的这些。
他只是想到草莓园中，容霁听到果农对关林的赞美但笑不语的模样。
“你想带动你家乡的经济，他会帮你完成。”周应川看向带着人赶过来的冯经理，少见耐心的解释，“我不关心你的私心，不代表容忍你随意践踏它的意义。”
关林被冯经理带来的人架住，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周应川是为他延后小型救援中心而恼怒。
不。
是因为那个女人，周应川喜欢的那个女人。
她救了那只大鵟，要不是她要救那只大鵟，怎么会让他沦落到如此地步！
他恼羞成怒，“你就是为了那个女人，我想让民宿盈利我有什么错？只不过是推迟几天建造而已……”
他的话没能继续说完，周应川看他被拖走，无动于衷。
片刻，他轻嗤。
就连际川科技都是为容霁，何况民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