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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命之前，他们斗胆一问：“你找她……什么事儿？”
“黑中介。”余奥的目光从始至终没离开姜半月。
她和平日里没两样，素色的衣着，见客户前会补个口红，显得气色好，人小小一只，秀气，从不给人压迫感，但谁要对她掉以轻心，她迟早会给谁点颜色看看。
凭什么？
余奥觉得凭什么？凭什么她点了他的火，她还能尽忠职守？
之前在电话里，崔秋说了今天的客户难缠，姜经理这一上午怕是都要搭进去。余奥不知道两分钟前，姜半月把他们拿下了，他一句“黑中介”只是要用最少的时间打发了他们。
姜半月的火气噌地就上来了：“余奥！”
她对这一对客户尽了多少心，费了多少口舌，带他们看房看得鞋跟都要磨平了，就差最后一哆嗦，余奥给她来了一句“黑中介”？
人与人的信任建立的时候有多难，崩塌的时候就有多哗啦啦。
客户用“你竟然是这种人”的眼神看了看姜半月，蹿下了电梯。
姜半月要追，被上了电梯的余奥挡住，电梯门在余奥身后缓缓关闭。
客户赠言：“多行不义必自毙！”
余奥随手按了最高的楼层，二十五，电梯上行。
姜半月一只小拳头砸在余奥的胸前：“我对家都不敢面对面拆我的台！”
她力气不大，但楼旧，电梯旧，有个风吹草动，轿厢都要晃三晃。余奥跟个亡命徒似的，满不在乎。姜半月惜命，小心翼翼地退到了角落。
正好。
余奥正好堵过去：“以后不伺候这样的客户。”
这一刻，姜半月的世界只剩面前的余奥，没有酷暑和严寒，只有他的体温，似乎连氧气的多少都掌握在他手中。难为她还能讲道理：“什么这样那样？客户还分什么三六九等？再说了，就算是那样的客户，我也差一点搞定了。你知道差哪一点吗？就差你这一点！什么叫黑中介？老板，这是你的公司！”
余奥听懂了，是他把姜半月来之不易的一单搅黄了。
听懂了，他也不能认错：“你还知道我是老板？那是不是我说了算？我要业绩，你们就得不眠不休，我不要业绩，关门三天三夜也就是我一句话的事。”
姜半月阴阳怪气：“你好了不起。”
“对，我好了不起。”余奥认下来，“每个人拼命学习，拼命工作，拼命生活，就是为了在某个时刻被人称赞了不起。”
“你就是为了这个时刻？身为老板，不让我这个员工工作？”
“对。”
姜半月探头，看电梯颤颤巍巍地来到了十五楼。
时间不多。
他急，难道她不急？她不急她干嘛送花、写卡片？
姜半月缩回余奥身前，垂着头，两只小手把玩他大衣上一颗纽扣：“还关门三天三夜？你要亲三天三夜啊！不怕憋死啊……”
她越说越小声。
越来越被电梯运作的噪音盖过去。
余奥为了听清，只能越来越俯身，侧耳到姜半月唇边。
姜半月话音未落，稍稍一侧脸，亲在余奥的脸颊，又快又轻，快得让余奥来不及把握，轻得不符合他们十九年……快要二十年的交情，连幼儿园小朋友亲一口都比这结结实实，连一夜情的男女都比这缠绵悱恻，但又或许，越是蜻蜓点水，越符合他们快要二十年的三思后而行。
没人觉得不尽兴。
姜半月对余奥大刀阔斧了一辈子，到头来，被自己轻轻这一下搞得心砰砰乱跳。
余奥更不用说了。没人会相信，他被姜半月亲这一下，他觉得死都值了。别人是学会不去奢望，他这一辈子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学会了不去希望。他没有希望地过他的人生，一切小恩小惠都能支撑他继续。更何况，不同于当年的“一夜荒唐”，姜半月亲在他脸颊的这一下没有本能的欲望，更没有居心叵测的决绝，只有绵润和清甜。没人会相信他一个二十八岁的男人，几乎要溺死在姜半月的“小儿科”之下。
但还可以更尽兴。
姜半月头埋得太低了，余奥钳了她的下巴，才能覆上她的唇。
他没在留情的，也没有技巧。
不是说他没有“用”技巧，是他根本没有技巧。在姜半月面前，他根本只有一颗毫无防备的心。几乎是碾了她的唇瓣，让她在吃痛中给了他可乘之机，卷了她没处躲、没处藏的小舌，肆虐得要命。
这是他和她的初吻，论时间和地点，都谈不上好。
时间，在铺垫了太多年之后，在今天反倒毫无铺垫。
地点，稀松平常的小区，稀松平常的电梯，雅致和新奇，样样不沾边。
但等不了，就是等不了了。
余奥的掠夺，更像是奉献。姜半月的接受，更像是恩惠。电梯的角落，她以为她的背要贴在轿厢上了，脑海中还闪过一个念头：我的米色羽绒服要脏掉了……
并没有。
余奥的一条手臂在她背后，垫在她和轿厢之间的同时，更要把她搂进他的身体里——不仅是怀里，是身体里。
亏她还问他亲上三天三夜的话，会不会憋死？
不过三秒钟，她在一种焦金烁石的幻觉中透不过气来，嘤咛一声。即刻，她知道糟了。不管她这一声是鼓励，还是叫停，余奥只会变本加厉。她是对的。余奥习惯了对姜半月做最坏的打算，他不认为她会鼓励他，他认定了她叫停，不只是这一个吻，甚至是他和她的这一次交集。
他觉得她又要离开他了。
这次，她连“遗憾”都没有了，会更头也不回地离开。
那他怎么可能停下来？
那同归于尽好了。
那亲死在这里好了……
余奥的另一只手在姜半月的脸侧，她的耳朵、头发、脖颈，几乎都在他的掌握中。她每一处都是脆弱的，像是稍稍一用力就会碰坏。可就是这样一个脆弱的她，让他从八岁插翅难飞。他的手指来到她脑后，说什么同归于尽？他一边想着让电梯掉下去算了，一边想着要护她周全。
尤其不能让她失忆了。
她要失忆了，未免便宜她了。
他要让她记他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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