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了，谢谢，不是很想吃。”
林露曦道，接着，她抿了抿嘴，放下电脑，从沙发后面看向坐在餐台边的雷纳德，“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可以。”
雷纳德道，喝了口啤酒，感觉喉管被轻柔的刺激。
“你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林露曦问，她半跪在沙发上，下巴靠在沙发背上，这样更方便和站在餐台边的雷纳德交流，“波特兰的王，能够保护他人也能保护自己——你们有这样的训练吗？在王室。”
“不，”雷纳德道，“我在王室只接受了有关语言和文化的教育，我在波特兰筑立根基的能力，大多数都是在逃出王室之后学会的。”
“你多大离开王室的？”
林露曦问。
“十五，或者十六岁。”
雷纳德道，“我记得不太清晰了，大概就是在这一段年纪之间。”
“当你初逃出王室的时候，你会感觉很不适吗？”
林露曦问，“你离开了一直熟悉的环境，不得不面对如此多的危险，王室的人就跟在你的身后，而你还没有学会如何对付他们。”
雷纳德沉默了会儿，他看着林露曦，也许是在透过她看着别的什么东西。
“可是我没有选择，”雷纳德道，“我不想死，也不想我的母亲失去儿子，更不想我的敌人得偿所愿。所以我学习，应用，锻炼，得到成果。”
林露曦没有说话，雷纳德将喝完的啤酒放在了餐台上：“你呢？”
他问，“你害怕了吗？”
“很害怕，”林露曦道，“你知道我之前——从来没有真正受到过什么生命威胁，我一直觉得死亡离我很远，像是个遥不可及的名词，但是昨天晚上，”她顿了顿，“我发现死亡变得离我很近，就是几厘米的距离，如果那个镰刀再靠近一点。可我不想死。”
“你知道，王室不想要你的命。”
雷纳德道，“如果你去找王室庇护，不仅没有了性命之忧，也许还可以成为一个王妃，享尽尊荣，只是需要付出自由和身体。”
林露曦想了想，最后决定道：“这样我还不如死。”
“你很勇敢。”
雷纳德道，“很多人甚至没有做出选择的勇气。”
“我只是讨厌某些东西甚于失去生命。”
林露曦道，“你呢？你有这样讨厌的东西吗？”
“我不清楚。”
雷纳德道，“也许有，只是我还没有意识到，或者还没有做出决定的勇气。”
他站了起来，坐到了林露曦身边，林露曦也转过身坐到沙发上，她的手上捧着一杯橙汁，盯着发着光的电脑的屏幕，却没有在看。
“如果有机会让一切回归正轨，你会这样做吗？”
雷纳德问，“没有维森，没有王室，没有天使，只是正常的人类社会和一个即将读研究生的女孩。”
“不。”
林露曦想都不想道，反而让雷纳德有些惊讶。
“我想过这个问题，”林露曦道，“给自己做心理疏导的时候，你知道，我问自己这个问题，然后我忽然发现自己也许真的是有点欠——我讨厌平庸。”
她皱起眉，“我很害怕死亡，但是我在短短的几天接触了这么多的东西，一个隐藏的世界，更危险但是更——有趣。我见到了为普通人也许一辈子都不会看见的事物，接触到了他们甚至无法想象的事，一物还一物，这样崭新的世界值得我承受的风险。”
“我很高兴你这样想。”
雷纳德道，“这比我预料到的好多了。”
“你预料的是怎样的？”
林露曦转头问雷纳德，她笑起来，看起来却没有多少兴奋的成分。
“我的预料包括了几次心理干预和一段精神治疗。”
雷纳德道，他站起来，拍了拍林露曦的肩膀，“你很棒，露曦，不愧是我的妹妹。”
“你想要个拥抱吗？”
林露曦张开手臂，雷纳德也张开，但是在林露曦站起来的一瞬间，她忽然反悔了。
“不要，”她皱眉抬头看着雷纳德道，倒退了两步，“我不要和一米九以上的人抱抱，太高了，你可以转身了。”
雷纳德微微扬眉看着她，没有收回张开的双臂。
“好吧。”
林露曦小声道，上前去轻轻的抱了抱雷纳德，“至少你胸肌不错。”
——
值得高兴的是，自从林露曦搬家之后，尼克.烦人精.伯克哈德的确没有再来烦过她了，毕竟对方可能连她搬到哪里了都不知道。
林露曦之前租的房子的房东看见一片狼藉的房子之后，冷静的开出了一张长长的赔偿单，林露曦冷漠的撕了一半寄给了尼克.伯克哈德，顺带在单子上画了坨冒烟的螺旋状粑粑以最粗俗的方式表达自己的不满。以房东的反应来看，伯克哈德警探应该是认了这笔账了。
一段时间都没有什么事，卡斯蒂奥在大学里也继续着他的培养员工，看起来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林露曦每周末都去武馆，坚持每天晚上也去一次。雷纳德旁边的公寓很快装修好了，林露曦一般都是住在那里，但是晚上做饭的时候却还是会去隔壁雷纳德家，因为那里好歹有些人气，让她感觉没有那么冷清，虽然因为雷纳德公事应酬，大多数自己做饭的时候她还是一个人吃饭。
一天晚上，她按照往常一样将背包放到公寓里，然后穿着身常服就打开了雷纳德的房门，她抬起头，“肖恩”二字还没有出口——哦是的，在住在一起几天之后她就开始叫雷纳德的教名了——便发现这场景似乎有些不太合适。
肖恩.雷纳德，她的便宜哥哥，正和一个中年白人男性双双举着枪面对面隔着几米远站着，两个人都是绷紧了神经，在房门被打开的一瞬间看向林露曦。
见此场景，林露曦二话不说单膝下跪，手顺势伸到衣内抓住手.枪，也没有考虑这样会不会太浮夸，对肖恩道：“长官，您吩咐的事已经完成了，我本应前来报告——我需要回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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