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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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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光掠影是公孙月当时居所,此地枫树郁郁苍苍,临水筑屋,更有机巧的音桥。

明漪君将住所收拾好之后,只觉这位公孙好友品味出众,十分可爱。她躺在水边桥上,望着悠悠蓝天,只觉这样的情状不算陌生。但如此刻一般只她一人,却似乎是头一次。

于流星行和皓月光而言,在何处练习并无区别。只是这段时间连日辗转,倒是令两名少年看了不少苦境河山,辛苦之余,也别有体悟。

转眼半月过去,一切如常。

叶小钗惯常不言,这日他从集市买了食材回来,看见水桥之上,明漪君在和明漪君吵架。叶小钗一时看呆,流星行小声跟他汇报:“白露姑娘这样有一会儿了,好像是那个小牌子里冒出来一个跟她一模一样的人,现在两人吵起来了。”

叶小钗正疑惑,皓月光也淡淡续道:“吵来吵去都是那几句,你听便知。”

见两人都这样说,叶小钗便与两人一同,在远处看明漪君和明漪君吵架。

只听明漪君道:“长不成就长不成吧,我反正是不要当魔修。你死了就死了,我又不会死

,随便你。”

灵牌里的明漪君道:“我是魔头,魔头也有被点化的权利。你这样还敢说自己要当好人,你和我有什么区别?”

明漪君道:“那既然是没区别了,你还跟我说什么?魔头有被点化的权利是你的论调,我的论调是坏人没有人权,对坏人仁慈就是对好人残忍,跟坏人讲道理就是傻。”

灵牌里的明漪君道:“你怎么这么不讲道理呢?听我说好吗?我是你的命魂,我还能害你吗?”

明漪君道:“你让我当魔修,这还不叫害我吗?嗯?”

灵牌里的明漪君道:“当魔修怎样了,魔修有与你有什么深仇大恨?连抬头挺胸当魔修的气魄都没有,胆小鬼。”

明漪君回道:“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我根本就不想当魔修?”

灵牌里的明漪君道:“是你没听我讲话?你若是不修魔,届时灵魂中便蓄新灵。等到与我融合之时,恐将生变。到时倒霉是你自己,也就是我!我不想发生这种事,所以才提前警告你!”

“你警告过了。”

明漪君面无表情,从灵牌上将另一个明漪君拉到和蝴蝶君相同的小黑屋之中。

长叹一声,明漪君倒回桥上。见她躺着,叶小钗正打算上前时,明漪君翻个身,又是一声长叹。

三人面面相觑,叶小钗上前,明漪君一个翻滚到了他脚边。两人视线相接,明漪君抱住他的腿:“叶小钗啊,我恨!”

流星行紧随其后,充当翻译:“叶小钗讲,有话好好说,你先放开他。”

明漪君哀叹:“我不。”

皓月光疑惑看她:“发生何事?”

明漪君犹豫片刻,还是将方才得知的事告知三人。

原来方才与她一模一样的人,正是明漪君的命魂。当初她预感到自己可能会遭遇不测,所以留下后招。

命魂“明漪君”所掌握的信息,远比现在身在苦境的“白露”要多。在两人交换信息之时,明漪君和她的命魂提到自己在梦中所见的人,对此人,双方皆没有任何印象。不过“命魂”明漪君曾提过,在入道之时,曾失去过全部的记忆。

她猜想,也许在苦境的明漪君,心性正如入道之前的明漪君,她的记忆与灵识都停留在过去,所以还能依稀记得之前的事。

做梦就是一个表征。

而命魂明漪君,则是入道之后的明漪君。她知晓后来的一切,却唯独记不得前尘往事。

对彼此而言,一个是过去的自己,一个是未来的自己。对明漪君来说,既无法想象过去的自己如此愚蠢,也无法想象想象未来的自己如此无耻……但如果她们背道而驰,那对于她们相聚的前景,或许十分不乐观。

所以为明漪君的命魂,她自然是期望明漪君能再踏上相同的道路,减少未来变数。

处理化体和本体之间的矛盾,素还真的经验比较丰富。叶小钗一路同素还真走来,相较于皓月光和流星行的满头雾水,更能了解其中的纠结与复杂。

难题当前,叶小钗当机立断,先吃午饭——

午饭过后,清茶三巡,流星行与皓月光出浮光掠影,于山阴之处修行。叶小钗坐在水边亭台上,静看明漪君在公孙月的音桥上跳来跳去,奏出流畅的旋律。

一曲结束,叶小钗引水凝字,问她:“在烦恼什么?”

明漪君见他这样,觉得有些好玩,也学着他引水上来。但明漪君引水却不是为了化字,而是毫无征兆得攻向叶小钗!

水形利剑裹挟凌厉气势,叶小钗不退不避,手上挥洒,以凝字之水化为太极图盾挡住水势。利剑撞在盾上,顿时融入。明漪君再抽流水,化长鞭,袭向叶小钗。叶小钗岿然不动,以水凝冰,明漪君的水鞭顿时变成冰块,掉落地上。

明漪君叹服道:“还是你比较会玩。”

叶小钗不解看她。

两人相处已有一段时日,她已很了解叶小钗的性情,更能稍微读懂他的一些动与神情。明漪君看他神色茫然,立刻便知叶小钗并未理解她的揶揄。

“不问我缘何攻击你吗?”

明漪君偏头看他。

叶小钗神色淡然,引水答。

“无妨,你没有杀气。”

“可是我未必一直都不会有杀气——”

见叶小钗之质朴,更让明漪君思虑未来之多舛。忧思不能坚守本心,明漪君黯然道,“若是有朝一日,我步入魔……”

明漪君话尚未说完,乍见眼前朴素白华一闪,是叶小钗倏然出手了。他长袖卷起惊风,逼退从水底浮出的偷袭者。

来人退开方寸,一手指天,顿时风云变色。

乌云在半空中凝聚,形成数个黑云旋涡。旋涡中心光华乍现,直连地上。明漪君当机立断,拉住叶小钗的手:“叫上流星行与皓月光,先退离浮光掠影——”

叶小钗闻言点头,四人退至数里外的荒原之上后方才停下。流星行左右看了看,疑惑道:“为何退到此处?”

皓月光道:“叶小钗自有考量。”

叶小钗轻轻摇头,看眼明漪君,示意自己是跟她退出来的。两个年轻人一齐看向明漪君,明漪君十分坦然道:“打坏了月月的房子,不好。所以我们出来打。”

皓月光愣了半晌,方才喟叹一声:“真是现实的考虑……”

他话音甫落,顿时便被眼前的景象惊住。

入目之境,尽是森森鬼气所缠绕的奇怪生物。它们整齐划一得往此方快速逼近而来,在方针的最尾,正是方才从水底潜出的身着武士甲胄的长兵怪物。一时间,天地之间只剩幽幽风吟,怪物行军的窸窣声逐渐逼近,流星行与皓月光初次正式出阵便要面对此等怪物,一时间心有戚戚。

正当两人心神不宁之时,肩上忽传来沉稳力道。叶小钗眼神坚定,示意他二人冷静行事。明漪君从地上捡起一根枯枝,淡然道:“或许无法伤及他们,不必为此惊慌,寻求脱身之法即可。”

流星行与皓月光气息平和,闻言只是点头:“我们知晓。”

见明漪君比流星行与皓月光更加冷静,叶小钗心念一动,却又即时凝神在战场上。

与先前明漪君所说一般,一般的攻击无法奏效。但这也只是叶小钗三人的情况而已——不同于三人无力施为,明漪君手持凡兵,被她击中要害的怪物,却都是消弭于空间之中,再无法现形。只是时间溯行军的数量太多,以明漪君现在的功力,砍了三只小怪物动已见迟钝。

明白敌人目标只在明漪君,叶小钗不期然想起上翠环山前夜情形,他先是以掌气将流星行与皓月光送出,随后身影瞬动,来到明漪君身边。明漪君正疑惑,叶小钗已扣住她手腕。与此同时,左手剑起,一荡之下的威力,居然连灭数十只小怪。

见到此状,明漪君心下已明了大概。她索性配合叶小钗动,只是两人初次合,毫无默契。她转动身形之时,不是对叶小钗投怀送抱,就是踩着他的脚旋转跳跃。起初明漪君还颇感不好意思,但叶小钗稳如泰山,任明漪君□□,身形腾挪如风轻灵,丝毫不受影响。明漪君也就放心大胆给他添麻烦了。

叶小钗愈战愈是心静,战境由自谦进入必胜,剑势起落之间,一如斩灭草芥。明漪君尚不能体悟叶小钗的境界,但她天生拥有十分优秀的战斗直觉,飘荡之间,亦能察觉到叶小钗的转变。明漪君不由闭上双眼,跟随叶小钗走势,想象他一招一式,不觉间战事已毕。

来敌虽众,却无高手,皆被叶小钗斩落。虽经久战,但叶小钗气息不乱,修为之深厚,令明漪君意外。时间溯行军战死之后并不会留下尸体,因而现场只能看到叶小钗所留下的痕迹。不过他看似已经很习惯破坏环境,确认再无敌人,便与明漪君一同回浮光掠影。

流星行和皓月光已经在帮忙准备晚饭了,明漪君见他二人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忍不住感慨:“你们是真不担心。”

皓月光摆着盘子,淡淡道:“就算叶小钗重伤,你也还是要吃晚饭的。”

明漪君一时无言以对,片刻后又反问:“缘何是叶小钗重伤,不是我?”

流星行拍拍她的头,很是怜惜得道:“你不知道叶小钗的为人,有他在,怎会让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重伤。”

明漪君后退半步:“你讲什么,你再讲一遍。谁手无缚鸡之力?要比试吗?”

“咳……这不是重点。吃饭,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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