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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然确定自己是因为这几日压力太大而得了妄想症。
“其实这句话不应该你问我,而是我问你。”
如果不是他妄想症了,这句话应该可能大概是刀说的。
孟然完全没有把话听进去,只是有些惶恐地说道:“你真能说话?”
眼睛死死盯着那把刀,要是旁的人看在了眼里,大概都得觉得自己真是个神经病,可是孟然确实觉得自己听见了声音。
没有回答。孟然愈发确信自己是压力太大了,翻了翻枕头从底下翻出几两钱来,看看外头天色不早了,有拿过了那顶放在一旁的笠帽,打算出去放松一下。下床之前瞥了一眼刀大爷:“刀大爷,把你留在这里没事儿吧?”
刀大爷没有回答,孟然高高兴兴往外走也没有平地摔,心下颇为高兴。
原来这几日是灯节,城门大开,他和那个神秘人才能这么轻易地进来。他四下乱逛了一会儿,看了看那些花灯,都是女孩子家家的玩意儿,也不想买,走来走去最后还是挑了一串糖葫芦。
于是他咬着糖葫芦继续在路上瞎逛,你可以想象,一个戴着笠帽的高瘦少侠嘴里啃着糖葫芦,英俊潇洒……
不远处吵吵闹闹,一个青年正在同一群大汉争论着什么,边上是个美貌女子,孟然从他们身边经过,耳边漏进几个关键词什么“赎身”啊什么“私奔”啊,那女子见大汉不愿意放过,一头便是往旁的撞。孟然吐了嘴里的籽,想:真是世风日下,个个公子哥而都搞这些桃花扇的调调。
万万没有想到拉拉扯扯之间那女子竟撞到了自己身上。
孟然看着一脸泪水的美女,一脸“你好我只是路过”。
那个青年见了这副场景,拉着女人就跑了。跑之前还往那大汉手里塞了好些银两,看得脸wtf:有钱人可真会玩。
吃够玩够看够了,孟然自然是高高兴兴回旅店了,迎面却遇到了一个熟人,正是刚才那位华服青年,身旁是一柄佩剑,晃晃荡荡一个剑穗,也是十分精巧,而宝剑虽未出鞘却已拥有了力道。方才没有仔细看他,现在离得近了,才看清是个十分气宇轩昂的少年,带着些不懂世故的傻气在里头,见了他便灿然一笑:“这位公子,真是有缘分,方才我们见过的!”
孟然点了点头,青年絮絮叨叨又接着说:“既然如此有缘,不如我们交个朋友,敢问公子姓名?”
孟然犹豫了一下,回答:“我姓孟,单字一个刀。还望请教少侠姓名。”
青年点了点头,道:“好名字,在下赵寒。”
孟然听罢微笑,脑子里迅速回忆着书中的内容,这本书看得时间有些早了,好些东西都记不清楚,想了三四遍主角往后的跟班里没有他,继续笑着邀请他一起吃了饭。
“那位姑娘呢?”
孟然忽然想起他们相遇时遇到的女孩,漫不经心地提起。
赵寒塞得满嘴都是饭,孔子说的好,饭不语,于是他大喇喇地开口道:“她呀,我路上遇到的,看她被一群大男人欺负,心中不好受,便为她赎了身,她现在应当是回老家了吧。”
孟然听着面前五好少年的言辞,点了点头。
赵寒房间离得与他很近,两人告别后孟然回了房间,又一次幻听。
“孟然。”
嗓音低低的,有点飘忽。
孟然差点没给吓跪了:“刀大爷,是你在说话吗?”
那刀似乎露出了一个高冷的神色(?)然后低声道:“很奇怪吗?你不是这些天来一直对着我说话吗,我不过是学会了罢了。”
虽然这个理由很合理,孟然几乎信服了,但是还是好死不死再问了一遍:“真的?”
刀回答:“骗你的。”
孟然坐在地板上快要流泪了,真是一把傲娇调皮的刀。
孟然终于扑到床上,然后抓起了刀,道:“刀大爷,我师兄没有事吧?”
刀:“那个把你打晕的?”
孟然点了点头。
刀:“应该还好。”
孟然高兴得点了点头,就差抱着刀了:“谢谢啊。”
刀:“你别谢谢我,他和那些人一样,一路追杀你,其他人你倒也不问问,就问了他。他还不是同别人一样要抓了你回去邀功领赏?”
孟然皱了眉:“他从前待我极好,若他真来邀功领赏我也不怪他,就算是抵了他从前的那份情谊了。”
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听到了刀在笑:“哦哦,好好,你还真是个好性情,都到了这个地步,换做旁人恐怕就仇天恨地,非要杀尽天下人才痛快了,你倒还想起别人的好了。现在你的悬赏可已经涨到了一千金,望城当真是要千金卖骨了。”
口气里的嘲讽,孟然不是听不出来。
孟然靠在床畔,道:“恐怕他们不是全然为了我,还为了你吧?”
刀:“你倒还聪明。”
孟然没有回话,直直地站起身来,面孔有些难过:“刀大爷,问你个事,当时归墟里的人,是你杀的?”
刀:“事到如今,你杀的与我杀的,还有什么不同?”
孟然听了它的回答,知道那些人不是自己弄死的,心下理直气壮了几分。正心情好了许多,刀忽然缓缓道:“你能不能帮我把隔壁房间那个男人的剑穗给我拿过来。”
孟然愣了愣:“你说什么?”
刀:“我是能变成人的,只是受了封印的原因,只能变回一段时间,那人的剑穗似乎有克这封印的能力。”
孟然看着它,道:“刀大爷,这你叫我怎么开口。”
刀大爷全然不理会孟然的难处:“反正你要过来就行了,接下来你去哪里,我都可以护你周全。”
“我怎么知道你是好心还是歹意?”
“反正我们现在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你乐意信就信,不乐意就拉倒。”
孟然思索了良久,终于做了决定——觉得还是先睡一觉的好。
第二日是个艳阳天,孟然和赵寒吃了顿早饭,孟然谩不经意地夸赞了赵寒的剑穗,赵寒把剑放到了桌上,拆下了剑穗,冲着孟然微笑道:“喜欢的话就送你好了。”
孟然感觉如此行云流水干净利落简直要把他帅哭了,赵寒聚聚,虽然我不知道你在书中的逼格如何,但我知道你是个逼格很高的美男子。却听见赵寒话风一转道:“不过你告诉我你现在要去哪里。”
孟然倒也不推辞,简单回答;“现在还没有什么目的地,只是随着自己心意乱走罢了。”
赵寒高兴一笑,道:“那就和本少侠一同去江南吧,看你这文文弱弱的样子,我倒是还能护你一程。”
孟然自动无视了那个文文弱弱,然后缓缓道:“不知少侠要去江南甚。”
赵寒指了指那柄宝剑,道:“你知道这把剑吗?”
孟然仔细地打量了一番,有些眼熟,却不知道在哪里见过,回答:“不知道。”
赵寒笑嘻嘻地看了眼他,道:“你不知道很正常,这是把上古凶剑,是我江南的友人赠我的礼物,现在我同他情谊已尽,所以要把他送的礼物还给他了。”
孟然听到上古凶剑吓了一跳,脱口而出:“龙渊?”
赵寒有些诧异地望着他,道:“你知道这名字?”
孟然的神色还是一般,微笑着掩饰道:“儿时,家父总爱给我讲些怪力乱神的玩意儿,只是随口猜测罢了。”
赵寒大概也不是什么好骗的角色,神色微妙地一笑:“那你猜的可真准。”
却也不再多说,只当是听了过去,笑容换了换,变成了一个毫无恶意的咧嘴大笑,狠狠地伸了个懒腰,倒像是一只大猫。
“这东西有压制力量的能力,你的朋友需要就拿去吧,戴在身上就行。待会儿走的时候我去找你,可别溜了。”
孟然看了眼他,道了声谢。
赵寒没有理他,狠狠地往自己的嘴里塞了个包子。
他的眼睛冷得同刀似的,寒光刺目,正是从底下逃出的恶鬼的眼神。而他安静地望着自己,目光却平和了下来,如同如此观望了千年,如此熟稔,甚至有些热切——可他身上根本用不上热切这个词,,再次看去的时候仍是那个冰冷的眼神,如同地网天罗,看得孟然穿不过气来。
“君佩?”
孟然问道。
男人点了点头,缓缓开口,这声音较他以前与自己交流时的声音要真切一些,声音很低,有些沙哑:“是,我的名字叫做君佩。”
孟然不知道应该怎样形容这样的声音,这样的一潭沉寂了千年的死水,突然被搅起了波纹,那样的咬字发音似乎都有一种许久未使用的无措感。
咚咚咚的敲门声,倒也符合赵寒那个冲动直率的性子,孟然开了门,缓步踱了出来,身后却还跟上了一个人,一身黑衣,面上什么很冷,眼睛倒是好看,就是看人的时候有些瘆人,赵寒与他对视了几秒钟,一眼就扫到了那人发尾上拴着的剑穗,偏过头大喇喇地对着孟然问道:“你这朋友是妖怪啊?”
孟然的神色瞬间变得很尴尬,黑衣男子无声地望着他,一言未发。
“没关系,我那位朋友也是个妖怪,我又不是没见过,”赵寒笑嘻嘻地走上前去搭上黑衣男人的肩膀,“怎样,交个朋友如何,我叫赵寒,你呢?”
黑衣男人看了孟然一眼,目光又落到了赵寒身上,停顿了几秒才回答道:“我叫君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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